黄效文
青海西宁 — 2008年7月3日
著名的8世纪唐代诗人李白和王之涣都曾用诗描绘过黄河。李写道:“黄河之水天上来”,王也做过相似的描述:“黄河远上白云间”。
然而,在我的经历里,黄河从我的脚下奔流而来。我站在它的源头上面,在中国两条大河黄河和长江的分水岭边缘。它并不是“黄”的,而是干净清澈的。
我们在公路上行走了三个星期,在高海拔上跋涉了两天,有时曾骑牛前进,终于到达了这里。18名队员最终在7月29日到达黄河源头。在我们到达前很久,关于黄河源头的故事流传了几个世纪。在公元前220年的春秋战国时期著作里的“愚公”,认为黄河上游是从积石山脉(今天的兰州和西宁之间)而来的。
在公元前3世纪,传说《山海经》描述了黄河的源头在昆仑山。在13世纪元代,朝廷开始派遣队伍探索黄河源头。在17世纪的清朝,人们对其源头进行了更多的探索,扩充了人们关于其源头的的知识。一度这种探险是为了向河神献祭,祈求黄河下游减少洪水和灾害。
在当代,尤其是中华人民共和国建立以后,只发起了两次对黄河源头的探险。一次是在1952年,另一次是1978年。两次的结果十分不同。1978年,探险队认为黄河的源头应该是南部的卡日曲,而不是中部的约古宗列曲。在二十世纪九十年代,民间说法和政府地图都把最西部的分支卡日曲作为黄河的源头。一个由江泽民题字的石碑“黄河源头”被立在那作为官方的源头。在2004年,北京遥感应用研究所的所刘少创教授提出了另一个理论。在检测了现代卫星图像后,他推测黄河的源头应该是卡日曲的南部的分支,一个他称为拉浪情曲的被忽视的分支.。
我们的队伍,在马丁•茹在客(Martin Ruzek)的协助下,向科学源头进发。他是前美国国家航空和宇宙航行局喷气推进实验室的科学家,也是我们25年的朋友。和前几次源头的卫星图像相比较,马丁研究出四种可能的源头长度。他的计算表明南部的分支,或称科学源头,至少比官方源头长15千米,尽管它们都是卡日曲的分支。当地藏族人称这条分流为雅砻渠湖,它是刘教授指出的拉浪情曲最上游的河段。
我们的目标明确,但最近中国地质上的和政治上的震颤都阻碍了我们的进程。在5月12日高原东部的8级地震摧毁了这个地区。西藏的动乱使从云南到青海的安检更加严格。
我们的队伍需要绕很多路,沿着高原的边缘,从而在西部接近西宁到拉萨的公路。这样能绕过所有的警察检测站。这些检测站可能会阻止有可能制造麻烦的游客进入。我们的队伍只有一点“麻烦”,试着在躁动时期获得一个困难的许可。沿着路,我们高度警觉的前进,看到了在震区边缘被损坏的村庄和社区。
偶然地,非传统的从西部进来的方式让我们看到了不寻常的高原美景,在此地遇到了许多野生动物。政府保护意识的提高让像藏瞪羚和野驴一样的动物大量增加。甚至有狐狸频繁地穿过马路。羚羊很友好,易于接近。我们借此机会拍了很多照片。
坐在车前排,我很快就对向我们的首席生物学家比尔•布莱仕喊叫看到的东西疲惫。尽管这样,我还是通过广播大声喊:“九点方向,一匹马”。这种动物在这里确实很稀有因为牧民都开始用摩托车放牧。我们经常看到牧民们骑着摩托放牧。黑色的牛毛帐篷,已经被绿色或白色的军队帐篷所代替。几乎所有高原社会的构造都在变化中。
在离我们目的地最近的一个村庄,我发现马变得是何等的稀有。没有办法获得到源头的马匹。“如果你们需要20匹马,需要等20天”,当地秘书他什•建朵说。他的帮助很大,但也没办法在如此短的时间里获得这么多马。
我们沿着长江上游的支流之一亚曹曲,在离源头18千米的地方扎寨,用全球定位系统沿直线测量。在这里,我们必须跋涉两天穿过分水岭到达我们得目的地黄河的源头。我们征募了两名当地藏族作为队伍的向导,他们带来12头牦牛搬用货物。很幸运的是,我们能骑其中的三头牦牛,这缓解了我高原跋涉的痛苦。很快我就发现了这虽然免去了走路带来的腿的痛苦,但在牛身上颠簸给屁股带来的痛苦更大。现在,我们在寻找一条在地图上但没有藏名的小溪,没有向导能帮助我们,因为我们只有这个地方的经纬度。
第一天的攀爬让我们离源头更近了,我们进一步扎寨安营。为了减轻货物的重量,我们只带了7个帐篷而不是10个,大家挤在对方的帐篷里。在我们朝目的地进发的一路上,天气恶劣,雨雪冰雹不停。还好这种恶劣的天气都是在晚上而不是在我们爬山的时候。
当我在6月29日早上醒过来时,我们得帐篷被雪埋起来了。令我惊奇的是,我们的两个向导,他们没有帐篷,睡在我们帐篷旁边的牦牛毯里,用两把雨伞当做遮盖。我们开玩笑说我们有七个半帐篷。
早上九点,地面上新雪初落,我们向源头前进。离我们的帐篷大约6千米远,在地图上只有很少的等高线。然而它依然是很艰难的任务,我们以蜗牛的速度在山脊中清除道路,在雾中前进。在很多地方,潮湿的泥土让我们得靴子越来越重,所以我们在软泥地上拖着身子走。走直线是个挑战。在如此高的海拔上,像坐垫一样的植物在地上蔓延,制造了无数的小山岗,中间零星分布着些水坑。我们每迈出一步都必须特别小心,卖力地呈“之”字行前进。
在我们跋涉时,雾散了,我们能看到覆盖着雪的两座山。我们的最终目标是两座山峰中间的小溪。在11:30分,我们爬过一座山峰,偶然地抓住了两只赤麻鸭。这是长江和黄河的分界点。在我们下面,一条小溪向北部的平原流去。马丁说这就是黄河的源头。他确信如果我们沿小溪而上,我们很快能到达源头。
每个人都很累,但没有人拖拖拉拉。坡度没那么陡了,一些年轻的队员开始走在前面。我号召大家呆在一起。我希望大家能同时到达。我相信,探险的成功依赖于集体的努力,而不是独自的探索。
又一次,马丁叫大家停下。他告诉我这就是刘教授精确指出的他认为是源头的地方。但很明显,在我们前面,小溪继续向山里延伸。现在,小溪变窄,溪流变快,我从背包里拿出了奥林匹克火炬。这是我在6月23日在青海湖参加火炬传递后留给我的纪念品。离终点越来越近,我把它一个接一个地传递给队友们。没有火焰,也不带任何政治含义,我希望我们在找到源头的最后关头,或多或少地,像奥林匹克火炬传递一样有意义。在官方将火炬传递到珠穆朗玛峰8848米处之外,这次是火炬到达的最高海拔,高于4800米。
最后,特殊的时刻到来了:北纬34˚29’31.1”东经96˚20’24.6”,海拔4878米,时间:2008年6月29日12:15分。
一条线看起来很短很简单,但在这后面却有许多艰难而紧张的工作。中国地图,世界的一部分,就在那时有了改变。在如此晚的年代,中国第二大河—黄河的源头重新定位听起来是件不可思议的事。人们已经在四十年前踏上了月球,我们的太空船已经开始探索火星的表面。
偶然地我会被问及探索黄河源头有什么难的,尤其是现代技术能准确地在我们舒适的家里的电脑上标出黄河的源头。打个比方,上千年前人们就知道有个月亮了。但是踏上月球确实人类历史上的丰碑。探索黄河的源头也是这样,对于黄效文来讲,这只是一小步,但对于人类来讲就是一大步。
探索精神和求知欲是推动人们发现今天我们在哪的品质。我们18个人,来自不同的国家,不同的民族(四个藏族两个白族),甚至一个人来自台湾,来到一个新被发现的黄河的源头,这里比原来发现的源头至少远15千米。中国探险学会在探险上到达一个新高峰。我们在2005年重新定义长江的源头, 2007年是湄公河,现在是黄河。
为了标记此地,我们放置了一根很长的藏族经幡条。纸风马旗,西藏人称为隆达,洒在天空中祭拜山神。我很珍惜这个特别的时刻,在黄河的两岸,我都满怀敬意的单膝跪下,从源头里喝水。像在湄公河和长江一样,我在水中取样,回家对水进行检测。我也捡了块石头作为纪念品。最后,我们打开香槟酒庆祝。但酒却远远不如源头里冰爽的水可口。
我在附近转了一个多小时,在分水岭处吃了午饭。另一场暴风雪近了,我们打包回营地。我们下山的时候,我想到一个谜语,我问马丁:“哪条河先出现,长江还是黄河?”马丁是个训练有素的地理学家,他想了片刻,不能给出答案。“嗯,两条兄弟河都以“Y”(长江—Yangtze;黄河Yellow reiver)开头,但是长江接下来是“Ya”,而黄河是“Ye”,所以长江先于黄河,我笑着说。
现在中国探险学会摘下了“三个桂冠”—-找到长江、黄河、湄公河的源头。现在有一个明显的问题:接下来呢?呵呵,我听说火星上可能有水…..